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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模拟器 第89节

    他沉默地抿着唇,碧绿的双眼微垂,没有望向明亮而生机勃勃的靥芙蓉,目光在这个院子里随意地停落,在转到前面时,意外看到了谛听的指挥使那带着些许考量的目光。

    过于通透深邃了。

    让曲檀渊恍惚间觉得自己整个人、所有的想法都好像被看透了一样,没有任何秘密。

    哪怕是面对老教主的时候也可以游刃有余谋求一线生机的曲檀渊,此时却觉得当时面对的若是这位指挥使,恐怕连说谎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主意,倒也不是不行。”安临说。

    “指挥使大人!”靥芙蓉面露惊讶。

    “相比起去掌控阴阳神教,芙蓉你留在我这会更有用处,至少两年以内红谛听会有个重要的大任务,这个任务很适合你,在此之前由曲檀渊回阴阳神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安临不紧不慢地说,“你先回去吧,帮我把孟星回叫来。”

    听到有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的靥芙蓉被安抚下来了一点,没好气地瞪了曲檀渊一眼后转身离开。

    安临把目光放到了曲檀渊这个被圣女坑回来倒霉圣子身上。

    “我是说了由我去,不过你真的确定等我当上教主后,会乖乖把神教奉上吗?”曲檀渊把那股被看透的不适感压下去,说出有些挑衅不逊的话,却不知道眼前的指挥使是真的在透过现象看本质(数值)。

    [曲檀渊

    文治23 军事47 学识20 武力82 政治43 管理78 野心50 忠诚1 心情23 声望-300]

    特质:嘴硬]

    嗯……怎么说呢,特质这玩意儿的出现真的很玄学,有时候没有,有时候又突然要冒出来逗她笑一下,曲檀渊的这个特质嘴硬可以说是除了纪尚书的老肩巨滑之外第二个让她印象深刻的了。

    至于那意味不明的一点忠诚值,莫名有种‘烦死了你们都把她给笼络过去了我还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站在她的对立面不成’的感觉。

    至于跟靥芙蓉差不多的学识,可以看出阴阳神教培养圣女圣子的时候是真的没有给他们读过什么书,估计也就能认字的程度吧,如果阴阳神教不是全员文盲,那可能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圣女圣子担任教主之位过吧。再寒碜的魔教、传销组织也不可能让文盲当领头的。

    安临脑子里划过这些念头,在冤种圣子警惕的目光下笑了一下,没有立刻说阴阳神教的事,而是问了一个出乎对方意料的问题,“你和靥芙蓉,是在进入阴阳神教之前就认识了吗?或者说你单方面认识她?”

    曲檀渊的目光瞬间变得尖锐冰冷起来,身体紧绷,手指微微曲起。

    “不用紧张,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安临平静地说,“在她的角度说起,她说和你一直都是竞争者死对头的关系,这个关系在阴阳神教以养蛊的方式把包括你们在内的小孩放在一起厮杀的时候就有了。但是从你的角度出发,却好像会因为她对待的你的态度有些委屈,觉得她待你也该是不一样的。”

    这种委屈过于理直气壮了,倒不像是单恋的人会有的那种委屈。

    “……连旁人都能看出来,她却看不出来。”曲檀渊沉默了下来,那种戒备缓缓落下去。

    大概是因为确实想要找一个人诉说一下,加上知道指挥使的实力不是他能打得过的,曲檀渊沉默了一会儿竟然松了口,缓缓开口说出他和靥芙蓉的事。

    十几年前,阴阳神教到处搜集幼童用来训练选出圣子圣女,途经了宣国与西域相连的一座边陲小城。那座边陲小城中常有行商来往,购入西域特有的物品带去其他地方卖,而靥芙蓉就是一对行商夫妇的女儿,因为行商夫妇需要一个月的时间采买各种稀有物品,他们一家就在边陲小镇客栈小住了下来。

    而曲檀渊,则是守城兵卒强迫了一个西域舞女生下的孩子,舞女生下孩子后就逃离了那座城,只留下一个绿眼睛的孩子,酒肆的老板见这孩子可怜,给了他一口吃的让他能长大。边陲小镇虽然有不少异族人出没,也有不少混血,但是在宣人生活的地方,绿眼睛也是极其少见,曲檀渊被人当成异类,被小孩们叫做妖怪。

    然后,就像是标准的治愈救赎剧情那样,被叫做妖怪的绿眼睛男孩在这座边陲小城中遇到了短暂停留在这的、唯一不会把他当成异类,还会拽出脖子上挂着的玉,比划着说他的眼睛就像碧玉一样的女孩,这个女孩就是还不叫靥芙蓉的靥芙蓉。

    曲檀渊度过了出生以来最快乐的一个月。

    虽然靥芙蓉一家只在边陲小镇停留一个月就会离开,但是如果没有太多意外的话,这大概会是个幼时小姑娘治愈了小少年,长大后寻寻觅觅再次相遇,找到真爱的故事,但是在这个故事中,阴阳神教就是那个意外。

    在靥芙蓉一家离开边陲小镇的时候,这个意外出现了,路过的阴阳神教成员发现商队马车里有一个符合挑选标准的小女孩,杀死她父母后商队其他人后掳走了小女孩,这一切被不舍得与小姑娘分别跟出城悄悄多送了她一段路的曲檀渊亲眼目睹,他追着那些掳走靥芙蓉的阴阳神教成员跟上去,被发现后也被带走。

    两人被掳走后并没有分到同一个训练场,阴阳神教一共设有四个训练场,每一个训练场的厮杀结束出现胜者后,最后是让剩下的四个训练场的胜者继续厮杀,直到得出最后的圣子或是圣女。

    这一场厮杀与选拔足足用了六年,幸运的是曲檀渊在一个训练场的血海尸山中爬出来后,看到女孩还活着。不幸的是,她似乎不认识他了。

    ——这就是曲檀渊和靥芙蓉的那些过往了,说实话,还挺让人唏嘘的。

    曲檀渊以一种过于平静的声音说完这些,安临在他讲述的过程中就一直注意着曲檀渊数值的变化,看到他的心情上上下下起伏变化,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

    “这样啊。”安临的点了点头,在曲檀渊的心情平稳下来一点后说,“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不记得你了。”

    曲檀渊猝然抬起眼睛。

    “我问过芙蓉还记不记得被阴阳神教掳走前她父母的样子、名字、是哪里人,这些她都不记得。这固然有可能是因为当时年纪太小,加上六年的厮杀太过漫长,不过我倒是想起了太医院里记载了一种症状。人在经历巨大伤害和冲击的时候,这里,”安临点了点脑袋部位,“为了保护自己,会忘掉一些让她痛苦的记忆。你与她的父母被杀是在同一段记忆里,既然她不记得父母,那么忘了你与她曾认识也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曲檀渊瞳孔颤动,伴随着恍然大悟。有了这个理由之后,曲檀渊几乎再也等不下去了,丢下一句‘其他的等会儿说,我要先去找她’,十分失礼地转身匆匆离开。

    安临没有在意这个失礼,打开模拟器看到曲檀渊一路追着去找靥芙蓉后,微微一笑,在心里露出了一个计划通的表情。

    看来曲檀渊去掌控阴阳神教后让阴阳神教为宣国所用的事是稳了。

    在派人去掌管阴阳神教这件事上,最大的问题之一其实就是派出的人掌握阴阳神教后能不能听朝廷的命令,如果成为教主后反手一个反水,那无疑要浪费很多时间。

    本来安临打算派出去的人选——靥芙蓉,其实不是那么稳的。

    因为靥芙蓉如果出去,她是没有线在安临手上的,靥芙蓉这个人最直观的性格就是识时务,她会归顺强者,会在被抓的时候果断选择归顺,也会在衡量过后发现阴阳神教不如朝廷强大后果断抛弃圣女的身份放弃逃离。

    在这种性格下,安临预估派出靥芙蓉的话,她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会在掌控阴阳神教后带着阴阳神教往西域更那边过去,说不定还能直接跑路到西域最西的地方去苟起来躲着朝廷发育,直到下一次被逮住。

    所以安临倾向于是把靥芙蓉留在眼前,先把她彻底收服了,再放出去用,毕竟安临是打算把靥芙蓉作为红谛听培养的,会接触到很多情报和间谍事宜。

    这时候曲檀渊站了出来,他显然是比靥芙蓉适合很多,哪怕是从感情角度出发,把曲檀渊留在琼安,靥芙蓉出去了不会因为他回来,但是靥芙蓉待在琼安,曲檀渊会跑回来,就像之前想救靥芙蓉结果被坑被抓一样。

    就算安临在这方面看岔了眼,曲檀渊今天说的、对靥芙蓉的感情全是演的,那大不了就是重新安排一些人过去,就算是浪费一点时间也无所谓了。

    过了一会儿,孟星回到了,安临在模拟器上看到曲檀渊终于找到靥芙蓉两人开始沟通了,就索性把对阴阳神教的事交给孟星回接洽,让他作为曲檀渊的接头人,等会儿把安排带过去告知曲檀渊,然后做一场戏让那些潜入琼安的阴阳神教教众以为是他们的努力救出了圣子。

    “要是让宋菱听到靥芙蓉和曲檀渊的故事,估计又要有什么灵感想写故事了吧。”皇宫内的皇帝号看到宋菱辛辛苦苦编写完的第二册,笑了一下,让王修文拿去让人印刷,先给学官学习熟悉一下,再由已经学好的人带往各地民学进行逐步扩散性教学。

    作者有话说:

    算是一个小双更了~

    论是什么让一个可怜巴巴的被排挤小可怜变成了嘴硬傲娇圣子

    第122章

    且不说靥芙蓉知道最近变得奇奇怪怪的死对头竟然与自己有这么一段过往心里是什么想法, 至少看着是半信半疑信了一半,好像是随着曲檀渊讲出相识的细节而想起了一些模糊的画面,因此对曲檀渊的态度也好了那么一点点。

    等到事情定下来之后, 曲檀渊接受了回到阴阳神教,成为教主并且为朝廷所用的任务,找到来到琼安的那些阴阳神教教众后召集他们离开了琼安, 前往阴阳神教大本营所在的边境。

    就在安临这边定下魔教回收再利用计划的时候,她的爱卿浅才那边大概是已经对照州的情况有了足够的了解了,开始有了动作,而且一动就是个大动作。

    照州——

    县衙存放文书和籍册的库房外,负责看守着库房的衙役吃完午饭跟同僚打了个招呼,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翻着已经翻看过无数次的册子,一边翻一边想着晚上要吃什么。

    他这个工作实在是清闲, 一般县衙存放文书和籍册的库房里放的都是这一整个省的户籍记录、土地产权记录以及各个商户开业申请、全省每年赋税记录之类的, 一般没有特殊的情况记录下了是不用再动的,除了赋税这一项,其他的更是极少更改,像是土地、户籍这些大概五年十年的也不一定会重新修整一次。

    午后刚吃完饭的这段时间, 库房衙役坐了一会儿难免涌上些困意, 眼皮开始打架起来,头越来越低。

    突然, 有脚步声越过库房外第一扇门的门槛越来越近, “嘭”得一声,有人一掌用力拍在库房衙役靠着的这张桌子上。

    “醒醒!”

    库房衙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谁啊?什么事?!”

    拍响他桌子的人是个穿着跟他差不多的衙役衣服的人, 见他醒来后无声地指了指身后, 等库房衙役看过去后一下子睁大眼睛,那个人才说,“县令大人都来了,你说有什么事?”

    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闲着没事来这装文书的库房干什么?难道就是想看看他上值时有没有偷懒吗?

    库房衙役脸上难掩诧异,连忙站起来行礼,“见过县令大人。”

    那位一身绯色官服相貌出众的县令大人微微颔首,步履平稳地走到库房门口来,往库房里看了一眼,开口问,“这库房一直是你在守着吗?”

    库房衙役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回大人,这库房确实是一直是属下在守着,有二十来年了,不知大人和什么吩咐。”

    “你应该知道不同的文书都放在什么地方吧?”

    库房衙役再次点头。

    “既然如此,本官需要找一些文书查阅,你一起进来帮本官找一下。”县令大人如此说道。

    听闻不是要抓自己偷懒的事,库房衙役松了一口气,依言跟这位刚来没几个月的新县令一起走进库房里,一边听命帮忙找县令需要的文书,一边偷偷打量了几眼这位十分年轻,却能一下子就成为照州这样一个不小的县县令的大人。

    这位姓杨的县令大人来到照州已经有八个月,库房衙役一般守着库房挺少到县衙前面走动,对杨大人也没什么太多的印象,只听说这位大人极为公正,生活也极其简朴,近八个月来颇受百姓称颂,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那只能说是一个好官。

    但是库房衙役听说的可不止如此,他听说杨大人在照州众多世家文人中也颇有才名,可称作惊才绝艳,是那么多眼高于顶的世家公子小姐都亲口承认的才子。库房衙役是个粗人,也不懂那些什么诗啊词啊,唯独市井八卦听得多,之前还听说柳家那个天天醉死在杨柳河畔画舫中的柳狂生在茶坊里听到有别的人念杨大人的一首诗后惊为天人,亲口说愿以千金求求杨大人的一纸真迹。

    乖乖,亲手写过字的一张纸就价值千金,就算是在文人气十分重的照州也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库房衙役不禁又偷偷看了一眼杨大人,仿佛多看一眼这位一纸千金的杨大人好像就能沾到点运气似的。

    “把田赋几册拿来。”

    库房衙役正想着,清冷的声音响起,他连忙挥去这些多余的念头找到杨大人要找的基本册子。

    然后是……

    “户籍。”

    再然后是……

    “赋税。”

    不多时,库房衙役就拿了好一堆册子出来,因为这些记录册子时间之久覆盖之广都是极其繁琐的,库房衙役一个人找到了拿不完,等在门外的另一个衙役也被叫进来帮忙,库房外面很快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册子,都要搬空小半个库房了。

    库房衙役看着这些被拿出来的册子,心头唉声叹气,想着拿出来这么多册子,等杨大人看完放回去,他理不知道要理几天。

    看来接下来好些天都不得闲了啊。

    库房衙役这么想着,看着杨大人坐在库房里的一个椅子上翻看起拿下来的这些书,翻看的速度不快不慢,不知道看到什么沉思停顿了许多次,一直从晌午看到了黄昏,才终于看完了想看的东西站起来。

    “大人这就看完了吗?要不要属下把这些先放一个地方留着,等您下次再来看?”库房衙役很有眼力见地问。

    那位杨大人摇了摇头,指着那些书对他和另外那个跟杨大人一起来的衙役说,“把这些都搬到前面空地上。”

    那个衙役干脆地一抱十苡糀几斤开始搬起来,库房衙役更加不明所以了,看了看库房前的空地,又看了看此时已是夕阳漫天的天色,这天色,难道县令大人还突发奇想想晒书不成?

    谁成想,等那些书都搬出去之后,杨大人神色平静地开口说,“烧了吧。”

    库房衙役:???

    他面露惊愕,另外那个跟他们县衙衙役不知道哪里总觉得有些不同的衙役却很快应了一声,果断地点亮了个火折子扔进去,火星沾染纸张后蔓延开来,正好此时忽然起了一阵微风,风一吹,这星星之火就燃成了熊熊大火。

    “等、等等!大人您这是……!”库房衙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却被另外那个衙役给按住了肩膀。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库房衙役感受到肩膀上那根本挣脱不动的力道,下意识地动了一下就没再动了,目光转向面色平静的县令大人,听到县令大人对他说,“今天库房走水,县衙里的文书和籍册被烧毁了大半,其中为田地和户籍烧毁最为严重,只存留了三四十年前的几册。”

    “记住了吗?”

    库房衙役一愣。

    “大人问你记住了吗?”另一人按住他肩膀的手用力了点。

    “……记住了,属下记住了!”库房衙役反应过来之后连连回答,好似从这行为和问话中品出了点什么来,但是具体的什么也品不出来,只知道此举必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