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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新的开始

    白氏的家族墓地,白芨撑着油纸伞,看到面前渐渐成形的土堆,把手伸出去接了几滴水珠。

    春雨贵如油,似乎老天在用这种方式,给辛劳一辈子的老人送行。

    立墓、哀乐、哭坟、祭拜等一系列流程走完,代表着这一世的圆满,以后他只会出现在亲朋的记忆中,并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被人淡忘,直至成为一个只有名字的存在。

    时间刚刚进入三月,从这场细雨开始,新的一年正式苏醒,逝者终究已经成过去,活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白芨回到山庄,让惊蛰带几个孩子去洗泡澡,自己随便擦了擦。

    冒雨跑上山的张茂脱下厚厚的蓑衣,从油纸包里取出来一本小册子,“大小姐,那天回去的客人借着白老爷子的葬礼都补了东西,这是礼单。”

    “都入库吧,记到村里的公账上,让大家多念着点老人家的好。”白芨挥了挥手,根本没心思去看这玩意。

    “明白。还有件事,昨日漕帮的帮头朱富贵私下找到我,想过来拜见您。”

    “帮头,被耿千户处置的那个人自称把头,这两个谁大,漕帮又是怎么回事?”

    张茂思索了一会,将这几天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本朝廷在淮宁、淮东、淮南三地的交界处设置了漕运衙门,归户部江淮清吏司直管。沿河的那些人家,很多都当起了漕户,平时干些通渠、整堤、护漕的活,也算是吃上了公家饭。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朝廷拨下来的护漕银越来越少,漕户们的饷钱也是如此。慢慢的,拖欠成为常态,少发或者不发都不奇怪。

    各位官老爷可以按时领自己的俸禄,而漕户全靠护漕饷养家,没钱谁还出工出力?

    于是,河道因为没人疏通变得狭窄,许多地方因为淤泥沉积,稍不注意就会让船只搁浅,甚至有的航道直接就断了。

    面对这种情况,户部和漕运衙门根本拿不出银子来解决,干脆摆烂,反正江南的货物能从运河上京。

    久而久之,除了淮宁那一段交汇运河的航线,别的地方逐渐废弃,再不通船。

    就这么着,其他两个州府的漕户,便一起到淮宁这里讨生活,主要是靠出卖力气拉船赚个辛苦钱。

    人一多,肯定乱。本地漕户与外来的纤户们时常因为接活发生争斗,便联合起来抱团取暖,领头的分别称作帮头和把头。

    白芨听完前因后果,心里有些纳闷,问道:“我只在村里待了半年,没听说过他们倒也正常,可是你在宁水这么久,为何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张茂抓了抓脖颈,尴尬地笑了笑,“我那时候虽然时常在外面混,但都是冲吃食去,哪里有功夫打听这个。而且,漕户是吃官饷的,和咱普通老百姓说不到一块。”

    “得了,没有怪你的意思,好奇罢了。你觉得那个朱富贵怎么样?”

    “还成,看着比较靠谱,就是眼睛里时不时会透出小算计。”

    白芨敲着桌子,没有立即下决定。她发现只看大兴律是不够的,得找韩总督要个江淮地方上的条文细则来看看。

    军户、漕户,这种明显带有身份特征的称呼,与农户的性质差不多,最大的不同就是名下没有土地,完全靠饷银生活,属于特殊的户籍。

    但是,政治地位最低等的商户和贱籍,听起来肯定比不过军户们,可他们却普遍都有田地在手。

    这种存在明显漏洞的户籍制度,想不出问题都难。zWWx.org

    “既然淮宁的漕运畅通,那么朱富贵他们肯定能领到饷银,我明明让你联系的是纤户,他为什么会主动找上你?”

    张茂没有过多思考,直接说道:“是这样的,自从纤户们知道自己的把头惹下大祸,有些害怕回了老家,有的投到朱富贵手下,我派人一接触,他立刻就知道了。”

    “这么说,打听来的那些消息,也是他告诉你的?”

    “明面上的消息是我们自己打听的,他说的都是不好外传的东西。”

    白芨稍微想了想,就发现这是个人才啊,人情世故拿捏得恰到好处,还能管着这么一帮子人,管理才能肯定不低。

    “张茂,我说过你以后的位置是王府总管,你该学学怎么适应新的身份了。”

    听到这话,张茂全身的血液都在发烫,身体止不住开始颤抖。但凡看过戏文就知道,王府的管家可不是一般人,这对于自己来说,简直一步登天。

    “大小姐,我,我……”

    白芨在桌上敲了两下,说道:“我这王爷跟个土财主似的,你怕什么,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你家老爷子。朱富贵我就不见了,你全权处理。”

    张茂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心底时而兴奋时而忐忑。

    他想到大小姐无意间透露过的心思,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您是让我把这人收了,顺便把安保队理一理?”

    白芨瞥了他一眼,端起身旁的茶碗,“这些你自己去领会,我只希望以后打探来的消息,越全面越好。”

    “我懂了,大小姐。”张茂低下头,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嗯,我这暂时没什么事,你去配合明理,把老大夫和算学先生搞定。”

    “是。”

    等人出去之后,白芨独自坐在客厅,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心情有些愉悦。

    现在一切都步入正轨,只要没有想不开找死的人,就能过安生日子了。至于那些杂鱼,清河沟的时候,顺带网了便是。

    正当她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时候,匆匆赶来的赵将军凭一句话便将某人拖回现实。

    “大小姐,您当初说关人三天的,现在快十天了。”

    见到面前的老赵,白芨面色不显,内心着实有些尴尬。

    “那些人怎么了?”

    “严大人临走前找过我,按照您的吩咐让那两兄弟写了信回去,之后就关押在普通的营房。草原那个听完秦小将军的事迹,已经要疯了,天天不吃饭,总喊着鸟语,懂话的兄弟说那是在向上天忏悔。”

    白芨的眉头皱起,眼神有些不对了,“也就是说,过了这么多天,那个老家伙还能挺得住?”

    “是,这个人很不好弄。”赵将军的神色很凝重,小黑屋的威力他是知道的,那个老头是个狠人。

    白芨抬起手臂,说道:“把他捆住蒙上眼睛,小黑屋里放一个类似水滴计时器的大桶,确保水滴下来的声音足够清晰,桶里的水每天一换,你们送完饭还要假装在他手腕上割一刀。”

    赵将军不明所以,但觉得浑身发冷,连忙领命去了。

    娘诶,这又是什么折磨人的法子?阳台菜王的农门大小姐,末世大佬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