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超级加倍,武装征税
万士和把殷正茂攻克吕宋,描述为了一种误会,这是一种极其不要脸的做法,但是稍微曲笔一下,就格外合理了。 到底是结果重要,还是过程重要?其实是结果之后的影响和反馈,最为重要。 “汪道昆等人上谏,松江造船厂之争。”张居正拿出了另外一本奏疏,这次的廷议主要内容就集中在了开海事上,想要开海,必然有船。 大明造船的事儿,出现了一些波澜。 主要是三种思路,第一个是遵循祖宗之法,全面仿造大明永乐年间的船舶;第二个是全面仿造洋船;第三个则是中西结合,造出属于有着大明特设的船只来。 第一种思路很难实现,当初造船用的木头,那都是集天下之力营建,短时间内想要恢复祖宗荣光,实在是有些困难,而且一百六十年前的造船经验和思路,放到眼下,的确是有些落后。大明在造船上失去了商品优势。 而第二种思路就是眼下松江府在做的事儿,这也是红毛番为何要在吕宋设置船厂的原因,如此适合造船的木头,在红毛番控制的地方,根本没有。 只分布在麓川的缅甸、暹罗、安南等地,就近取材营造也很方便,万里海塘有柚木,这种硬木造船最为合适,而且麓川的柚木产业链极为稳定,供货量足够大,能够立刻造船。 所以才有了三桅商船的仿造,动作极快,就已经有了船只下水,这是一种组装,同样也是对大明造船能力的恢复,大明东南造船业不是没有,而是受限于长期海禁,规模有限,朝廷办事,那自然是攥紧了拳头办大事。 而第三种则是海事堂的意见,改良,也是大明朝一贯的做法。 在泰西船只上,大明水师也发现了一些缺点,并且已经进行了改良,比如大明使用的硬帆,就远比软帆要实用,而且能兜八面风,航速更快,比如泰西船只并没有水密舱的设计。 永乐年间的水密舱设计,仍然领先于泰西,而且结构简单,易于改良。 “原来如此,福船之所以叫福船,原来是有福之船。”朱翊钧看完了汪道昆的奏疏才知道,福船二字的来历,因为有水密舱的缘故,导致船只在航行中,因为透水事故沉船的概率从九成降低到了两成,有福之船。 在水密舱内,有一个,水眼孔位于隔舱板的底部,当隔舱板进水时,它会在水的压力下,迅速地将水眼孔堵住,防止继续透水沉船。 泰西船只一旦透水,几乎是必然沉船,而大明的水密舱思路,则是将船只分成一个个的密闭的房间,一旦有渗水,封闭一仓,防止船只沉没,所以才叫福船。 这些古今合力,中西并用的思路,立刻就成为了一种主流的声音,连朝堂都听到了他们的奔走呼号。 张居正沉思了片刻说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取长补短去芜存菁。” 大明失去了船只上的商品优势,是大明失去了一百四十年,失去了船只的供应链,包括了木、竹、铁、油、麻、藤等供应,光是料就有四十多种,朝廷要造海船,这些自然要通通打通。 商品优势的丧失,并不代表着大明设计思路已经完全落后。 造一艘船绝不是那么轻松简单,比如光是这个铁就有切铁、钢铁、建铁、新钉、黄钉、钉坯、铁线、铁砧、铁条、篙错、秤铊等等数种,这些都需要工办。 松江府造船厂,从清江府、苏州府、淮安府、扬州府等地一共招募了三千二百六十名船匠,六千多名力役,还有用工办料南兵三百一十七名,专门负责守备、法例等事儿的稽查。 这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想要实现它,必然需要一个高效的朝堂去调度,显然考成法之下的大明,可以做到。 松江造船厂从设立之初,也曾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之中,钱花了、人到了、料到了,到底造些什么船比较合适?殷正茂打下来吕宋,把马尼拉造船厂里的资料,一股脑送到的松江府,既然红毛番用这种船只远渡重洋而来,那就造这种船先凑合着用,先解决有没有,再解决好不好的问题。 显然松江造船厂和海事学堂都对解决好不好非常关切,古今合力,中西并用就成为了一种主流。 这种古今合力,中西并用也不只是小皇帝第一个提出来的,大明改良鸟铳、佛朗机炮,都是基于这种思路,这种改良的思想,历史悠久。 这件事还真得朝廷来做个决断,而且需要决断力,否则吵起来没完没了,也没有人能担这个违背祖宗家法,祖宗的东西不好,洋船好的风力舆论一起,船厂还要不要干了?松江造船厂当然知道怎么做才好,但是如此的政治压力,不是一个造船厂能够决定的。 这就是大明政治僵化的具体体现,当一个新兴事物出现的时候,首要考量的是政治影响。 这句话本身就是朱翊钧对外交流的批示,也没什么好反驳的,要骂也是骂嘉靖老道士,他最先开始改良火绳枪,改良佛朗机炮,这是祖宗成法,敬天法祖那可是乾清宫的四个大字。 廷议仍在继续,吵闹的事儿还是收正赋的问题,国不富、民也穷,而且还田的问题也是个摆在案桌之上一个极大的问题。 “还田之后如何收正赋呢?过去的粮长因为长期的兼并已经革除,眼下大明的正赋,根本就是抢,权豪大户收不到,只能从小民身上搜刮,小民又没有,每年夏秋两税,都要打起来,着实是难办。”万士和谈到了大明的普遍现象。 海瑞也是有些感慨的说道:“确实普遍如此,我在应天府的时候,也发现了这种恶性的周而复始。” “所以殷部堂在极南,又是拆门又是搬床,朝中知其鱼肉缙绅权豪,可是能如何?这匪剿不剿?这倭寇平不平?只能任由殷部堂为非作歹了。”葛守礼也满是感慨的说道。 海瑞鱼肉缙绅被弹劾回家闲住不得签书公事了,而殷正茂已经登门踏户了,朝中不闻不问。 大明朝堂的明公们,是陛下鉴定过可以带到太庙给祖宗们看看的臣子,不是臭鱼烂虾,也不是酒囊饭袋。 其实他们讨论的,这就涉及到了一个遍布大明内外的普遍现象,也是一个不能触碰的话题,小民武装抗税,或者说民乱。 权豪们是极其擅长一个王道法门,制造民乱。 那就是将朝廷收税的压力向下转移,逼迫朝廷不能增税,甚至不能收税。 这也是当年倭患的主要矛盾,朝廷要收税,要设立月港都饷馆这样的钞关抽分,权豪们,就立刻向下朘剥,酿起民乱。 这就是顾绍芳那个秀才面对朝堂还田命令时候,出的绝户计,权豪们也早就形成了路径依赖,把百姓逼到没有活路,落草为匪,入海为寇,逼的朝廷不能收税。 悲观的王之诰略微无奈的说道:“姑息贿政大弊已成,积重难返。” “难难难,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掌翰林院事王锡爵也是感慨万千。 一个死结。 地方官员,想要完成朝廷派发的赋税,就要姑息地方大户,否则大户不纳,就得下乡搜刮,下乡搜刮,百姓就用自己能用的一切来反抗征税,也不是小民们对朝廷不尊重,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地方大户侵占了多数的生产资料,却不肯纳,小民们就要承担这些税赋。 朝廷的鱼鳞册就在那里放着,一个县多少地,该有多少正赋就在那摆着。 这个可怕的恶性循环在税赋上的具体表现为:地方官要想收税,就必须要姑息占据了绝大多数生产资料的权豪,越是姑息,生产资料越会集中权豪手中,甚至包括了百姓本身,利用土地进行强人身依附,不是什么稀奇事。 权豪挟地自重、挟民自重,就愈发张狂,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而地方官,就越要纵容权豪。 朝廷一旦强令权豪还田,之前跟着朝廷一起朘剥百姓的权豪,就会利用手中人身依附的百姓,进行反抗,武装抗税,一地鸡毛。 仅仅是税赋吗?徭役、剿匪、修桥补路、学舍等等,地方所有一切活动,朝廷的一切政令,都陷于这种困境之中,却毫无办法。 这就是张居正反复提到的新政、权力都是自上而下,同样也是自下而上的。 “继续廷议吧。”张居正也没给出具体的办法。 廷议之后,张居正仍然是满面的愁容,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而且这法子,是有效的。 就是不知道皇帝陛下肯不肯了,这个事儿一旦干出来,那挨骂的不仅仅是张居正了,还有小皇帝也会跟着一起挨骂。 “先生有话直说。”朱翊钧看着张居正一脸便秘的模样,甚至考虑让陈实功带着三品一条枪过来给张菊正开个大眼,有话就说,吞吞吐吐。 张居正摸出了一本奏疏,递给了张宏,俯首说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先生似乎违规了。”朱翊钧拿着奏疏,没打开看,张居正绕开了内阁,绕开了司礼监,把奏疏直接呈送到了小皇帝面前,说明这件事兹事体大。 张居正俯首说道:“非常功非常事。” 朱翊钧平静的看完了张居正的奏疏,极为平和的合上奏疏,将奏本递了回去说道:“先生,这个骂名先生担不起,还是朕来担吧。朕年纪还小,下手没有轻重,到时候闹得凶了,闹得厉害了,朕就低个头,认个错,写本罪己札记,去太庙前一读,大家都当无事发生好了。” “陛下,怎能有错。”张居正握着奏疏说道:“臣子让君上陷于恶名之中,就是最大的不恭顺。” 朱翊钧则摇头说道:“先生,为何不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去换大明再起呢?罪己诏不就是用在这些地方,用在哪些地方?再说了,万方罪朕,还是朕罪万方还不一定,朕这本罪己札记,念不念还是另外一回事儿。” 张居正一脸为难的说道:“陛下。” “先生。”朱翊钧则满是温和的说道。 朱翊钧继续说道:“这道奏疏你不能上,你上了就坐实傅应祯的指控,就坐实了僭越的罪名,葛树礼、张四维、万士和、傅应祯都在等着这一天,等着先生坐实僭越皇权的这一天,追随先生的那些门生,也会离先生而去,然后借着朕这杆大旗,将先生打翻在地,踩在泥土里,狠狠的践踏。” “先生提拔的门生、先生所行的新政,都会随着先生的离去,烟消云散,人亡政息。” “忍将夙愿,付与东流?” 张居正发现,以后不能再把陛下当个小孩子看待了,甘罗十二岁为相,岳云十二岁征战沙场,陛下说过,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 “朕来下旨吧。”朱翊钧看着张居正不说话,还以为他答应了准备做决策。 张居正仍然不肯说道:“还是臣来上奏吧,此臣报先帝,忠陛下之职分也。陛下乃是圣人,功业无亏,英明无垢。” 张居正仍然坚持自己的政治主张,尊主上威福之权,礼乐征伐、庆赏威罚自天子出,不肯答应把这个污水扣在小皇帝的头上,骂名还是他来担比较合适,皇帝的威望不能在他当国的时候,有任何的损失。 这才是一个忠臣,该做的事儿。 朱翊钧和张居正在某些事儿上,不总是步调一致,没有任何的理念冲突,君臣之间也有一些小矛盾,总目标一致,则可以搁置矛盾。 朱翊钧发现自己的无法反驳,只能摇头说道:“行吧。” “那就具体来说说先生的法子,先生还是不够狠厉,朕来说说朕的想法。”朱翊钧坐直了身子,他在太庙述职的时候,也想到了一个法子。 巧了!朱翊钧和张居正想到了一处去。 朱翊钧斟酌了语言开口说道:“殷部堂在南衙为何把缙绅权豪们,压得头都抬不起来,压得他们连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被欺负了也只能把门交出去,因为他们不敢,不敢把殷部堂对他们的欺压,向下转移,酿起民变来,殷部堂真的要杀了他们。” “殷部堂真的能杀了他们。” “宋阳山、张进、俞大猷、陈璘、汪道昆、张诚等人在南衙主持松江市舶司之事,还田之事,为何被人扣了那么多的案子,连徐璠都有杀人案在身,充军蓟镇,可是骆秉良到了之后,抄了顾氏,杀鸡儆猴后,立刻就不敢了呢?因为激起民变了,骆秉良真的会抄家灭门。” “因为骆秉良真的能抄家。” “殷部堂是恶人嘛,骆秉良是鹰犬嘛,平倭荡寇和抄家,不就是他们的职权之内的事儿吗?” “当下天下姑息之弊,地方姑息权豪,或者说地方斗不过权豪的主要原因:手里没刀,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把这把刀递给地方官吏们。” 张居正俯首说道:“诚如是。” 这就是张居正那本奏疏里的内容,如何把刀递给地方官吏,让他们进行斗争。 朱翊钧继续说道:“这个刀我们首先要保证一件事,不伤到朝廷的根本,所以就需要画一个界限,制定好规则,先生也说过,民为邦本,本固邦宁,那么该怎么做呢?又不能给地方太大的事权,防止藩镇之虞,又要地方能斗得过权豪,全靠聪明才智,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 “这刀应该递。” “陛下英明。”张居正再次俯首说道。 朱翊钧笑着说道:“先生非要高启愚死,朕把高启愚遣到了苏州清查马一龙垦荒田亩被侵占事,他发现自己搞不定,就去了请了骆秉良,狐假虎威,把事情办妥了。” “狐假虎威,就可以解决一个疑虑,地方财用自主,朝廷威福尽丧的可怕局面。” “先生的法子和朕的法子是一样的,北镇抚司开一房稽税房,各省道派遣北镇抚司提刑千户镇守,各府提刑百户,各县遣缇骑,专事税赋稽查,而且只负责税赋稽查。” “可是先生啊,北镇抚司是个刑名部门,一共就六百人,根本没那么多,所以仍然要遴选一番。” 朱翊钧不让张居正上奏,就是因为这事儿,调用了一个张居正不能碰的部门,锦衣卫。 如何保住张居正的名声,小皇帝也有自己的小妙招,他继续说道:“这税赋稽查之事,事关国家财用大,怎么能全权交给锦衣卫呢?不出几日这衙门,这制度就得稀里糊涂的腐烂掉。” “矛盾存乎于万物之间,平衡冲和也存乎于万物之间。” “朕以为索性专门成立一个稽税局,各地遴选精通算学的进士举人充任为事务官,缇骑专门专门稽税,各省道派遣内官监察便是。” 张居正听到了这里,面色终于稍微变了变,这个稽税局一旦成立,那必然招致了士林清流的口诛笔伐,毕竟君子耻于言利,结果张居正言利也就罢了,还专门成立了一个稽税局,这股风力舆论一起,张居正能承受得住吗? “理应如此。”张居正的奏疏里,也就是派遣缇骑去盯着点,也就是一时应急,若是有不服的就杀鸡儆猴,抄一家一户,朝廷法度得以伸张。 结果陛下来了个加倍,不仅要缇骑前往,还要有户部主事官,还要有内监监察。 大明动用如此制衡手段,只有征伐之事,显而易见,皇帝心里已经把征税和征伐画上了等号,好像没什么区别,征伐和征税都是一个征。 这股风力舆论,张居正自问,还是能顶得住的。 朱翊钧继续说道:“这制度解决了,人手呢?人手是个大问题,一个县就一个缇骑稽税,那是把缇骑往死路上逼,得给缇骑们配一些人手。” “民间自有人手。” “朕以为,下达税票,令各家各户,自己填写自己家有几亩田,自己报税,要是敢偷敢漏,就让缇骑们招募江湖豪杰游侠游坠,去把这个差额补上,定分成,漏逃之数,就给他们三成。” “这些个江湖豪客们,权豪能用他们欺压百姓,怎么就不能被朝廷利用欺负权豪呢?” 皇权特许吃大户,遍布天下的匪寇们应该很有兴趣。 在小皇帝一言一语中,张居正听明白了小皇帝的意思,武装征税,充分利用民间游坠匪寇之流,当然可以称他们为豪杰游侠,对权豪大户进行武力征收。 朱翊钧这个法子,抄袭的是后世全球第三大武装力量,美利坚稽税警,抄袭的是大明的西厂、内行厂,抄袭的是大明朝的万历皇帝的税监。 万历皇帝长期摆烂的三十年里,对一件事极为上心,那就是捞钱,张居正教了万历皇帝那么多的事儿,万历皇帝就记得了一件事,搞钱。 万万历皇帝的矿税监可谓是臭名昭著,更是被人称为:内帑所得一,私囊所得十九。 而朱翊钧现在提出的这个办法,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稽税局直接隶属于皇帝的同时,也有文官参与其中,所得税款也不是充作内帑,而是国帑内帑对半分成。 张居正听完了目瞪口呆,陛下不仅加倍,他还超级加倍,这法子太恶毒了! 他也明白了,为何陛下不让他来背负这个骂名,他真的背不起,这骂名是他能背得动的吗? 张居正沉默了许久,艰难的说道:“陛下下旨督办?臣,就不上奏了。” 看看这个阳光开朗的小皇帝,内心到底藏了多少歹毒的心思吧! 张居正越来越发现,他在保护朝臣,保护天下缙绅权豪! 朱翊钧露出了个笑容,继续说道:“行,但是一条政令的推行,不是一蹴而就的,那就先在南衙试行,由骆秉良督领此事,先在南衙十四府试行,一边试行,一边总结经验教训,完善法度,同样,皇叔在京,也令他培养内官、缇骑、户部掌税郎中们,一起学习算学,培养人才。” 张居正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之前陛下为何非要赵梦祐担任缇帅,而不是让骆秉良,骆思恭可是在宫里天天打的小皇帝嗷嗷叫的陪练,可谓是简在帝心,圣眷正隆,骆秉良其实更适合做缇帅。 感情,在这里等着!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小皇帝怕是早就在谋划此事,一点一点的推动! “先生?”朱翊钧看着张居正疑惑的问道:“先生不同意吗?” 张居正回过神来,俯首说道:“臣有罪,走神了。” “那就讲筵吧。”朱翊钧翻开了课本,打算上课,张居正开始讲解私塾直解,去年学的是孟子,今年开始讲中庸。 货币税的征收一定伴随着激烈的社会矛盾,那么超级加倍,武装征税,就成为了必然的手段,权豪们个个富得流油,养的家丁打手游坠,甚至比地方官养的衙役好要多,甚至地方官养的衙役,大部分也是权豪的人。 朝廷眼下没有那么多的钱,养那么多人,就需要积极调动社会活力团体的积极性,进行征税。 稽税局只管稽税,旁者一概不论,哪怕是个窑子,也要交税。 朱翊钧拟好了旨意,没有提到稽税房,也没有提到稽税局,组织架构不是一蹴而就的,骆秉良先在南衙干起来,等到有了一些成果再设立北镇抚司稽税房,和独立于六部之外的稽税局。 朱翊钧弄了一套税票和完税证明,税票发给权豪户,自己填写田亩数和征税数,若是朝廷监察无误,由户部清吏司和缇骑千户骆秉良齐缝下印,一人一半。 完税证明,齐缝下章,而后撕开,就是无法复制的防伪方式。 天下事儿,没有一蹴而就的,朱翊钧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张居正,并没有上来就放大招。 这道圣旨,在颁布的时候,影响微乎其微。 廷臣们、朝臣们、京官们、外官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份奏疏的可怕威力,甚至无数人还在嘲讽,皇帝陛下太过于年轻,经验不足,长了一岁,诏书就像是个玩笑一样。 下张税票,就想让权豪们自己交税? 葛守礼看完了邸报,看着上面的圣旨,脸上带着笑意说道:“陛下还是太年轻了,有些异想天开,这下个税票,齐缝章的完税证明,就能征到税赋了吗?大明权豪们要都是这种忠君体国之人,哪还有今日财用大亏的局面?” 海瑞则是眉头紧皱,他闻到了阴谋的气息,只是他一时间没考虑到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只是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儿,他又说不上来。 海瑞正色的说道:“所以让骆千户盯着点啊,谁不肯交税就抄家,抄几家不就交了?葛总宪啊,你真的觉得陛下在无的放矢?陛下讲筵起居注,咱们都看了,陛下骂朝臣们,咱们也都历历在目,伱觉得,陛下真的会做这种无用功吗?” “这里面有问题。” 张先生做事,还是太过于温和了,反正都是被骂,何不加倍之后,超级加倍呢?武装稽税局,今日成立了!求月票,嗷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