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丑女人

    春日料峭，比花儿更早绽放的是抽完芽的柳枝，雪白轻盈的柳絮在整个城市上空飘散。

    S市一所普通幼稚园外，许许多多的家长牵着自家小孩子，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校门口充斥着各种小孩子的哭声，他们不愿意离开父母，不愿意去陌生环境，不愿意上学，并为此嚎啕大哭。

    不过也有特殊的，此时一个面带口罩的小孩子正蹦蹦跳跳地往学校大门口跑，虽说才五岁，一头蓬松柔软的浅栗头发已经遮到了小屁股，蓝色的蝴蝶结将额头过长的刘海扎成了小揪揪。

    乍一看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儿，但其实他是个男孩子。

    他穿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背带裤，上衣是一件普通的棉麻衬衫，胸口还别着他最喜欢的小恐龙徽章，欢欢喜喜地要冲进幼稚园。

    Eivor！

    小男孩儿被身后女人的声音叫停了步伐，他转过身，两只小手拉着崭新的卡通小书包跺了跺脚。

    Mommy,   I'm   going   to   be   te   ！

    女人步伐轻缓，慢悠悠得走到小男孩儿的面前蹲了下来。

    春日的阳光甚好，温暖明亮的光线洒在小男孩儿的脸上，异色的虹膜折射出最独特的光芒，他的双眸是最罕见的异瞳，一只蓝色，一只黑色，特别是那只湛蓝色的右眼，阳光下如同蓝宝石般高贵闪耀。

    口罩遮住了他大半的脸颊，小男孩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眼前的女人无辜又可爱。

    浅栗色的长卷发被晨风吹散，女人伸手将他面庞上的长发捋到耳后，将口罩露出的雪白肌肤遮得更紧了。

    记住，在这里要说中文，告诉老师你有过敏性哮喘不可以摘口罩，药放好了吗？还有只能在休息的时候让老师帮你泡奶粉，不可以抢别人的玩具，不可以推别的小朋友，不可以捣乱，不可以

    Fine，Fine！I   know   it！

    说中文。

    知道了，妈咪！

    和其他的小孩儿不同，这个孩子根本不害怕融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甚至对此颇为兴奋。

    周围的家长们虽然忙活自己家的小孩，但还是对这两个异域的母子产生了兴趣，比这个小男孩儿更独特的是这位母亲。

    粉色的头发，巨粉，那种荧光似的粉。还有纹身，一整条右臂，甚至蔓延到了手指。她很高挑，穿着在一群普通父母中扎眼得很，黑丝网袜，低胸吊带，超短百褶裙，就配了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挡不住她前凸后翘的完美身材，不像是来送孩子上学的，像是要去夜店蹦迪的。

    要不是刚刚的小男孩儿叫了一声妈咪，周围的人都以为这是他姐姐。

    女人交代完了注意事项便站起了身，两条修长纤细的美腿被黑色的网袜勾勒得性感撩人，也不知是哪位男性家长发出了惊叹，接连传来了几个女人的骂声。

    她抬起头盯着幼稚园大门的招牌如释重负一般长呼了一口气，小魔王上学了，终于他妈的解放了！

    Eivor，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女人垂眼盯着小男孩儿，一个眼神明面上是在叮嘱，其实就是在威胁。

    口罩遮住了小男孩儿的表情，他望着母亲频频点头分外乖巧。

    等女人转身离去，那些好奇的家长们终于看清她的面貌，一张极丑的脸。

    女人的右半张脸掩藏在帽子里，但还是遮不住她被烧毁融化的皮肤，原本应该平滑细腻的皮肤皱成了一团，愈合的过程似乎并不顺利长出了不少肉疙瘩，右眼似乎也已经失明，细看就发现虹膜是灰白色的。

    总的来说，像癞蛤蟆。

    这样的侧脸不管是多大胆的人看到都会本能地吓一跳，哪怕能猜到她遭受过严重的创伤，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会让他们对这个外貌丑陋的女人敬而远之。

    她一半的脸被毁了，另一半的脸也没好到哪里去，长满了麻子和雀斑，眉毛还被烧光了，唯独漂亮的只有那只蓝色的眼瞳。

    他们只能通过她深邃的五官和独特的蓝眼确定这是个外国女人，看这模样肯定也是个穷女人，要不然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来上这种便宜的幼稚园呢？

    在S市，绝大多数外国人都会把自己的孩子送进私立的国际学校，是的，就连幼稚园也是国际私立的，这就是有钱人的特权。

    送完儿子，女人也不停留，走到非机动车停放点，骑上她新买的小电驴，头盔都没带脚一蹬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今天开学的幼稚园可不止一家，S市最昂贵的私立幼稚园也迎来了一批新生。

    校门口的豪车鱼贯而入，下车的小孩子们各个穿着同款定制校服，就连小书包都是同一规格的爱马仕特质款。

    从豪车下来的小少爷和小千金们完全代表了S市的上流阶级，与隔了两条街的普通幼儿园天壤之别。

    校园里没有多少小孩子的哭声，他们大多数都是被家里的保姆和管家送过来的，在入学之前，学校里就安排了专人为这些小孩子排定班级。

    通过什么排定，自然是他们父母的身份地位，一个班里不会有家产差距太大的小孩子，也不会允许有。

    白色宾利内，一个穿着整齐的小男孩儿正扁着小嘴生闷气，一旁的儿童座椅上还坐着他的妹妹。

    干嘛？你爹亲自送你去上学还不高兴啊？

    迟到了。

    小男孩儿眼神幽怨，面前的男人却一脸无所谓。

    迟到怎么了？

    妈妈说迟到不好，老师会生气。

    哪个老师敢对你生气？你爹能把他脑门儿削了！你怕什么？

    小男孩儿还是不开心，低垂了头小声说道：还不是因为爸爸赖床，要不然也不会迟到。

    嘿！小兔崽子你怪你爹呢？

    你老子我今天推了几个亿的重要会议送你去上学，结果你跟个白眼儿狼一样还怪我？

    你本来就不想去，还拿我当借口。

    臭小子，你别逼我上学前抽你一顿啊！

    男人气得都开始假装扬巴掌，下一秒就在车子的急刹惯性下撞到了前座，脸都撞歪了，不过还好，两个孩子坐在安全座椅上没有任何碰撞。

    卧你他妈新来的吗？会不会开车！

    嘴里有无数个脏词儿在两个孩子面前咽了下去，男人查看了孩子的安全，接着捂脸大骂司机。司机也是冤枉，他好好的一个减速右转被一辆突然冲出来的电动车别了一下，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撞到电动车上的人，只能急刹。

    对不起老爷，对不起，我没想到有辆电动车冲出来。

    什么破电动车！

    男人原本就心情不爽，被一个电动车害得撞到了脸更是愤怒，他按下车窗朝窗外歪在一边的电动车吼道：你看不看路啊？

    车上的女人戴着帽子，正低头看着新买的电动车被刮花了漆，扭过头瞥见了宾利车内对她大吼的男人。

    果然，一线大城市豪车真多，帅哥也多。

    不过态度太嚣张了，女人也不是好惹的主，一抬手就是国际通用友好手势，这一下子男人的眉头拧成了非洲大裂谷。

    你他妈有胆子再比一遍！

    女人冷笑一声将电动车扶好，继续抬高中指，满足了他的要求。

    操，有种！老子下来弄你！

    说着男人就想下车掰扯，一旁坐着的小男孩儿不乐意了，拽住父亲的衣袖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爸爸，我们迟到了！我要去学校！去学校！

    小男孩儿一哭，一旁的小女孩儿也眨巴着眼睛泛起了泪花，都这样了他哪里还有心思管别车的女人，只能坐回去安慰起儿子女儿来。

    算了算了，走走走，赶紧去学校，咱们不跟这种穷鬼一般见识，司机，开车！

    临走前，男人怒视着女人的脸满是厌恶，却不想女人直接拉下了帽子，掀开粉色的刘海扬着那张丑脸对他吐了吐舌头。

    卧槽！呕！

    他第一次见到如此丑陋的女人，被吓得立刻按上了车窗差点吐了出来，这女人露出丑脸恶心他也就算了，竟然还冲他笑对他吐舌头。

    太他妈丑了！卧槽！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女人，神经病吧！

    他顾不得这么多了，捂着俩孩子的耳朵骂出了几句脏话。

    宾利开进了学校，虽然已经过了入学的时间，但门口依旧有专门接待他们的老师领导。

    毕竟宾利车上这两位可是S市四大家族之一的风家继承人，风霆，风弦。

    哎哟，哭什么，你爸都说了迟到没事的，你看看那些老师都得列队欢迎你们呢！乖，下车，爸爸送你们进教室好吧。

    车门打开，一男一女两位老师主动上前，风霆牵着妹妹的手小心翼翼得下了车。

    校长看到风爵更是满脸殷勤得上去握手，五年过去，风爵还是那个嚣张狂妄的风爵，牵着自己的一对龙凤胎儿女威风凛凛地往教室走去。

    为了迎接如此重量级的家族继承人，整个幼稚园都被翻新过了，但风爵似乎还是不满意，对着教室挑挑拣拣，一旁的校长领导只能陪着笑记下他口中的要求。

    幼稚园小班分ABCD四个班级，一个班级人数20左右，A班自然是等级最高的班级，虽然明面上不说，但这些上层阶级的家长们最重视。

    风霆和风弦毫无疑问地分到了A班，女老师领着两位小朋友进了教室，窗外不少亲自送孩子来的家长也站在外面。

    风爵碰巧看到了凌渡，老熟人了自然要上去打招呼。

    哟，阿渡也来送儿子上学啊？

    凌渡不惊讶他的出现，眼神一直盯着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自在的凌霄。

    他第一次离开我身边，有点不放心。

    怕什么？我俩孩子扔这儿都不怕，你担心个锤子！

    凌渡微微一笑又看到了风爵的两个孩子，你这对龙凤胎从小就互相陪伴，当然不懂一个小孩子的孤独害怕，他很紧张，你看他的眼睛一直在找我。

    哎呀，你老婆去年不是又怀了一胎吗？预产期今年六月吧，等给凌霄生个弟弟妹妹就不怕孤单了。再者说了，不是还有我儿子吗？我让我儿子给你儿子当大哥，保证你儿子不孤独！

    滚，我儿子比你儿子大，按理说当大哥也是我儿子当，别想着占我便宜！

    风爵一如既往地幽默，五年，好像就只有他没变，但现实却早已支离破碎。

    说什么当大哥，也凑不到四个人了，算了阿渡，我只想让他们当个好朋友就够了。

    厉家惨败，凌家认输，坚持到现在的风家也坚持不住了，在年初的时候风家放弃，三大家族承认了最终获胜者，木卿歌。

    风爵，你说卿歌会把孩子送回国兑现我们以前的诺言吗？

    风爵摇头，望着教室里的年幼的孩子们莫名悲伤。

    什么诺言，早就忘了吧，我倒是希望他不把孩子送回来呢，就三个，永远都凑不到四个。

    这么多年过去了，凌渡对厉偌清的恨逐渐淡化，或许是看到他日渐悲惨几乎已经永世不得翻身的模样，他心软了吧。

    一个智障，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凌渡婉言，笑中带着悲凉，看向风爵的眼神恨意早消了。

    你去看过他了吗？

    没有，一次都没有。

    你还是恨他？

    不，没什么意思了，厉偌清已经付出了代价，我甚至还庆幸他痴傻了永远记不起自己的尊严和骄傲，永远当个开心的傻子好过像卿歌那样痛苦地苟活。

    唉，算了，不聊这些。对了，我跟你说啊，刚刚我送我俩孩儿来学校的路上遇见个极丑的女的！卧槽，那他妈的是真丑啊！吓死我了都！那脸感觉像是被烧了一样畸形，巨他妈的丑！像鬼！还是个粉毛！

    你怎么会遇见丑女？

    那女的骑电动车别老子的车，操，气死我了！下次别让我再逮到她！